【爱（二十二）】

阿虹

柳丝儿光着身子披上棉睡袍，从枕头下拿起电话就蜷缩在客厅沙发的一角，她轻柔地“喂”了一声，顺手把已经冰凉的乳房往衣服里掖一下，又把一双脚缩进睡袍下摆。

电话里陈述的声音有一种风吹竹林的沙沙声，像一层薄膜纸包裹着性感的黑色，不那么漆漆的黑，却有一沾水就黑到透亮的感觉。想必自己的声音也有所变化……即使没有变化，大概陈述的记忆力也拾不起那偶然的印象了。

果然。柳丝儿喂了一声之后，陈述就自顾自地问了：“你一个人么？”

略有迟疑，她答：是。

她接着又问：“你躺在床上的么？”

他答是，她说自己则在客厅的沙发上，还有一缕月光可以照到脚下。

他问她在城市的哪个方位，她反问：“你要来看我吗？”

他说：“未尝不可。”

柳丝儿咯咯地笑了。笑的时候看了一眼卧室的门，她出来的太匆忙，忘记关门了……不管，江小江睡熟了，大概是不会醒来的。

“还是不要来的好，有人会害怕的。”

“你怕我？”

“你有什么可怕的，我是说走夜路很可怕。”

“呵呵”陈述笑了。胸腔以下，都是热热的，他把腿伸出被子外面，半靠在床头，橘色灯光下，他的脸泛出淡淡的红光。

“你也一个人？”

“对。”

这么说，两个一，都是孤单的喽？

陈述更觉得不安。倒是柳丝儿，悄悄地笑了……夜晚真的可以掩饰很多东西，这个曾经看似冷漠的男子，夜里倒有另一种的闷 骚，说什么不好，偏偏问是不是一个人……难道你真要过来陪？难道就会顺利地陪到床上去？

两个人不热络，但也不停歇地问答着，从年龄到婚否，从音乐到旅游，到从祖籍到此时此刻的穿戴……

“我呀，真不好意思说呢……说什么也没穿也不对，外面罩了睡袍……你不会裸 睡吧？”

“你希望我怎样？”

呀，这坏男人！又不能肌肤和你相挨，你说这话做什么？！

“你怎样都和我无关吧？”柳丝儿一直笑着，愉悦就是脸上绽开的花儿，不曾衰败过。

“呵，无关无关，你只说说你猜的结果吧。”

“全 裸？”

“嗯，等等……嗯，嗯，好了，你答对了，我，全 裸！”陈述一手拿着电话，一手扯下身上的内 裤，扔一个弧形到房间一角的写字台上。

“呵呵，这么慢？不会一边说一边脱吧？”柳丝儿终于捂住嘴笑出声了。

“哎呀，你千里眼啊，我得赶紧盖好被子……”

“千里眼岂是一条被子能盖的住的？那可是穿山越水的功力。”

“哎呀，这可如何是好，我……”

两个人都压着声音嗤嗤地笑了。

“你这人坏的很。”柳丝儿道。

“也还行吧，平时更坏，都是装在套子里的人，夜里还好点，至少露出了天真的头。”

“哪头？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呵呵，当我没问，当我没问，开玩笑的……”柳丝儿赶紧地轻拍自己的嘴唇。

“哦……明白了明白了……呵呵，你想知道哪头，我都可以给你描述一下。”

“去你的，不说了。”柳丝儿佯装生气。

“哎呀，得罪了得罪了。那，不说了？”

柳丝儿迟疑的时候，看见江小江揉着眼睛在房门口，她把食指放在唇边，“嘘”了声，又捂了手机，轻声说：“我一会就睡。”江小江用手指指左手小臂，虽然手表已经摘下，但那意思柳丝儿懂，是在提示她时间。柳丝儿点点头，对江小江嫣然一笑。江小江便进了卧室，并顺手带上了门。

“还在吗？”陈述有些焦急地问。

“在。”

“我能说的直白一点吗？”

“有谁不让你说了？”

“那我可真说了……其实，其实，我两头都露出来了，上半截在一心一意地和你说话，下半截一直不老实地挺立翘首……”

“呵，你这人，够流氓的。”

“对啊，我就姓刘，叫氓，你也太先知了。”

“越说你越来了……小心我呸你。”

“呸吧，晴雯呸的就很有味道呢，你比她如何？”

“不说了不说了，我问你，你这么和我打电话，你老婆没意见？”

“我说了我一个人，在外面开会呢。”

“既然在本市开会，为什么不回家？你这男人也太不顾家了。”

“呵呵，批评的是，周末就回去……那你怎么也一个人？”

“我呀……不告诉你，反正你知道一个人就是了。”柳丝儿怕他知道后催她去睡，索性一直撒谎下去。

“哦……那你，说这么长时间话，有没有感觉？”

“有啊，客厅里好冷的，好像暖气到半夜就会停一会。”

“那你帮我摸摸，哪里都凉了？”

“脚趾头，脚掌，小腿肚子，大腿，腰，肩膀，脸蛋……”都挺凉的。

“你摸得不仔细，从头摸一边，一个地方都不许越过。快！摸完了，要真的都很凉，就赶紧去睡吧。”

“呵呵，我知道你有坏心眼，你说我满足你呢还是不满足？”

“呵呵，你看着办……我不能勉强你。”

“嗯……脚趾头很凉，像玉米豆豆，小腿肚子很凉，像北方的凉粉，膝盖也凉，屁 股更凉，是不是血管少啊？像小孩子冬天里穿了开裆裤一样……腰还好，有些温度，胸凉，乳 房像是别人的，和身体的温度相差太远……肩膀凉，脖子倒还好……脸蛋，呵呵，竟然是热的……说完了，满意不？”

“不错，基本满意……是个听话的孩子，如果不介意，再摸摸那里如何，是不是也有变化？”

“哎呀，你这个人，得寸进尺，没个够！”柳丝儿嗔怨着，手却伸向那里，湿答答，粘呼呼的，手指轻轻离开，竟能拉出细长的丝来……羞死了……柳丝儿倾身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，拭擦了去。

“呵呵，你不会正在擦吧？”陈述嘿嘿地笑了，笑的诡谲。

“真不说了，手机烫死了。你也早点睡吧。”柳丝儿这么说着，仍依依不舍。

“恩，好吧……你明天有什么重要事吧？”陈述说再见，却又开了个絮絮叨叨的头……

两个人又说了半个小时多，再见了数十次，才真正挂了电话。

柳丝儿回到床上，不敢挨着江小江，怕冰凉的身子把他弄醒。于是一个人双臂环肩，竟然可以想象为那个拥抱是陈述的……不一会儿，身子便暖了，暖的有些燥热……她又给他发了两则信息。说想他抱着自己。

陈述这边困的不行，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勃起的部位，看到有短信来，他甜蜜地笑了，索性去卫生间自己解决了，方才睡下。

第二日起床，江小江只随便地问：“你昨晚和谁打电话？”

柳丝儿赖在床上不想起，说：“一个刚认识的人，挺好玩的。”

“哦……那我先上班了。”江小江自己收拾着喝了碗豆浆，就出门了。

他近几日有些抑郁的烦躁，倒不是因为柳丝儿的事，柳丝儿的事其实已经慢慢在冷却了，何况似乎再找单位也不是很难。他的烦躁来自于三天前妹妹的一个电话，妹妹故作无意，却又是十分着重地告诉他唐爱离婚了。

妹妹说：唐爱离婚了。本来已经准备好随老公移民新加坡的，因为她把冬天的衣服都寄了包裹给自己，现在却离婚了……听说好像两个人结婚起关系就不是很好，最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凑合不到一起了……他们一直没要孩子，估计也和感情不好有关系吧……

江小江听后马上就很自责，他检讨是不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改变了唐爱的婚姻……可耻的是，自己改变了别人，却又冷漠地抽身而走……他不能想象那个单薄的女人以后该怎么独自面对生活……可是也只能是想和担心，他又能做什么呢？并不是所有自己的女人，自己都可以负责终生的……

有些人，灿烂如虹，出现在自己的天空里，但那一瞬间不是永恒，永恒的是消失。就像一个插曲，就像路途偶遇的一株树……她不可能像月亮一样，每月都有那么几天圆圆亮亮地出现在你的夜空……也许这就是终将失去的概念。

江小江很惆怅。又不可消解。

而他也不愿意拿着惆怅找柳丝儿去说，或许柳丝儿已经困苦多日，她该轻松地对着自己的生活，唐爱无论怎么说，和柳丝儿是有时差上的交错的，还是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过挨吧……

就像一个人，总会有一个孤独的夜晚，幽幽地唱一首老情歌。

晚上再回到家，他就看到柳丝儿哼着歌儿在做饭了。做饭的时候，手机竟然是放在案板上的，忙一会，手机就会嘀嘀地响几声……她很快乐吧？因为那手机的声音？

“和谁发信息呢？这么兴奋？”江小江忍不住问。

“就昨晚打电话的那个人，呵呵，可好玩了。”

“哦，好玩就好。”江小江是真心希望柳丝儿的生活没有任何阴影的。

“宝，你说，我要是喜欢上那个人怎么办？”柳丝儿一手拿着锅铲，就那么地环着江小江的脖子，认真稚气地问。

江小江裤裆忽地一紧。

他还是调整好表情，微微一笑，说：“喜欢就喜欢了，我不是说过你可以随意给我戴绿帽子的么，呵呵，不过，还真要看你的本事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