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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间里没有时钟,窗帘已经拉上,没有光线,没有声音。
楼上是我,楼下是你,垂直的距离。
闭上眼睛,睡眠毫无痕迹,只好用手抚摸因站立而酸疼起来的肩背,想象那指尖是你的,哦,是你的。
从我的耳根后开始,像一种藤蔓植物,一点一点地生长、缠绕,茂盛的叶子,在明灭的光线里发出鬼魅的色彩,你绕着脖子,轻轻一圈,锁骨处的凹陷给你柔软中的坚硬逼迫,你的指尖落到唇上,那没了唇彩的双唇润洁饱满,呼吸都是轻轻的,传递有内到外的温软,你的指尖从肩膀滑下来,收回,慢慢回旋在胸口,你的指尖在慢慢地画圈,一圈一圈,渐渐地扩大范围,有些无礼,有些情不自禁,有些娇蛮。但是你要占有,你一定要占有,因为我允许你占有,我期待你占有,你的指尖有些战栗,因为控制而战栗,因为热烈而战栗,你的气息和我的气息在交互,在对流,你的唇越来越接近,你的胡须在我的锁骨处温柔地摩擦,你启开你的唇,你的唇微微张开,你的舌尖在召唤,你在引诱我吃掉你,吞没是一种完结的、占有的、充实的接触,我要你的牙齿碰撞我的牙齿,我要你的舌尖追绕我的舌尖,我要温柔的抚摸和暴力的碰撞!
你的指尖在画圈,在你藤蔓的包裹中间,那两个挺立已久的、颗粒饱满的红豆在等待碾压,等待甜蜜的蹂躏,你的指尖停顿,你的舌和我的舌纠缠不清,你的呼吸就是我的呼吸,贪婪的是我要吃掉你,就像你在吃我一样,我们相互的咬噬,相互的吮吸,相互的追舔,你的指尖痉挛地揪住那两颗红豆,我就是这样迷醉的,就是这样被你的藤蔓慢慢捆绑,然后扭动着腰肢,贴紧你的腹部,摩擦着,喊叫着,翻腾挣扎着,命令着,恳求着,哭泣着,张开自己,渴望着,等待着——。
“宝贝等等……”我在意身体流淌的是粉红色的液体,我在摸索亲密的隔膜。
你钳制住我的手,嘴唇贴在我耳朵上说:如果我决定要做,那么生命、健康或者其他一切都比不过我和你的真正接触,比不过我要做的这件事,我需要你的肌肤摩擦,我需要你体温的直接传递,我需要你血腥的体液培育我的热情,我需要你鲜花一般地喷洒出你的一切,我们需要热烈而不是理智……。
还说什么呢?我的手是被钳制住的,忘乎所以的钳制住,于是接纳你,包裹你,淹没你,你就是这样在夜色里颠簸着,坚硬着,冲刺着,像攀岩一样,你的双手抓住柔软的突起,你的臀部用力,你的双腿像翅膀一样准备飞翔,我散乱的头发像黑色的河流,我一直在河底挣扎,我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你,用尽全身力气陷入你,指甲锋利地在你的背上、臂上写着杂乱无章的爱与恨交织,嘴唇里沾染了凌乱的发丝,呼吸紧迫犹如生命在尽头,我的眼睛看的不是你,不是灯光,我看到的是天空,是落英一片,是刺目眩晕的不分四季的日月同辉!
你在我的身体上,也在我的身体里,你在离开我,也在深入我;你在抱紧我,也在推开我;这矛盾的交织,这倾力的纠缠!
我的身体泄露了秘密,水样的秘密,血样的秘密,桃红李白一样的颜色,倾洒在洁净的床单上,你的身体泄露了秘密,水样的秘密,粘稠地和我的秘密纠缠在一起,犹如春天,你我盛开在一张床上……。
红色,是我生命中的血液,被你从身体里沾染出来;白色,是我生命中的快乐源泉,被你从身体里勾兑出来,你把这两种颜色混合,你让她们喷涂在洁净的床单上,你让她们盛开在我们的身体下,我害怕,第一次这样运用身体的颜色,我害怕,这疯狂的体液交织!
……
想象力让我真的流失了水一样的或者血一样的东西,同时让我流失的还有睡眠。我的手隔着卫生巾在感受那一阵一阵的热潮袭来……。
十个小时候后,我距离你一千三百公里的网络一端看着你的照片,学习想念。
你说:那夜我一直在等你,我以为你会下来,可是我还没有感知到你的温度,你就走了。
我说:我不是疯子。
也就是那一刻,我想,或许,我们对血色浪漫的理解是相同的,相同的肤浅或者深刻,相同的具体或者虚幻,或许,我们既渴望又害怕,如果一件事情发生了,能证明什么?或许只是证明有了一个正常的结局,有了一个可以说永别的理由?
现在,我问你:如果这个时候在你的摄影棚,在那有着一张大床的摄影棚,我们会做什么?
你回答:做,做,作画。
我问:什么画?
你说:
血、
色、
浪、
漫。
……血色浪漫在哪里?
应该不在床单上,不在你我沾染不清的身体上,而应该在我们的心里,在你我牵挂的思绪和想象里。
小时在一生的岁月当中作为一个计量单位,总是太渺小,像阳光下的粉尘,飘飘悠悠,一个眨眼,一个回神,就瞅不见了。我站在临近第三十一个年头的生命线上,却对那因为血色而热烈、而浪漫、而光影交错的十个小时耿耿于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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