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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坐在我对面,
我迟到了,
其实是他早到,
因为这个原因,我有些被动,是感觉上的被动。
不像以前那样,我能把握局面、从容、气定神闲。
没有什么特色,这是我的第一感觉。
瘦瘦的。不黑不白。一切都普通。
说话声音好听。
只是。幸好。
一杯咖啡一杯水。在角落里。两个人面对面。昏暗的光线下,白衣白帽的我,对着白T恤的他,两个人都拘谨。
那天晚上,我没有说话的欲望。
可他比我还没有说话的欲望。
于是,我被迫喋喋不休,像足了絮叨的妇人。
找话说是很累的,那天我很累。在心里抱怨,真是自讨苦吃。
…………。
送他出去,出租车关门的一瞬间,我松了口气。
抬头看星星时,感觉自己特无聊。
我要不肖一分钟就把他抛到九霄云外,我赌气地想。
后来他写了封长信给我,最后的一句是‘十多年了,我从没有这么心动过。
后来我就不断地看那封信,他的文字出乎意料地深情款款。
后来他约我去吃意大利菜,我连含蓄都没有就爽快地答应了。
那些日子,我正‘情况’很多,在三四个人中周旋,我把他的意大利餐推迟了两天。
两天啊,足以让一个男人謀足了精气儿,揣测这个见了一次面、印象颇佳的女人。
第二次再见面时,他眼光明亮,像个老熟人。
在意大利餐厅的紫红色的桌前,这次他显得特别自如,先前的沉默寡言换成了滔滔不绝。
他熟练地点餐,地道地试着刚开瓶的红酒,两个指头夹住酒杯在桌上打圈,又放在鼻下嗅着。
喝一口后,向伺者点头OK。
从容地完成这一切,不露一丝痕迹。
更多的时候,他还是听我说,说旅游在世界各地,工作中的笑话,喜爱的音乐,说健身的心得。他温柔地看着我,不时地点着头。
他还是穿着白色的衣服,今天是一件白衬衫,光线很昏暗的地方,他的袖扣还是烁烁发光,整齐的全身上下,到处都显示着他的讲究,我甚至感觉他讲究得过于精致。
相比之下,我的T恤牛仔裤随意得有些不礼貌了。
你最喜欢那里?你去过的地方。他问。
西班牙!我喜欢马德里。
这地方像你,你那么热情。
不,我不是喜欢伦巴,我喜欢高迪的建筑。
你呢?我问
我喜欢意大利,冬天的意大利。
哦,我只在春天去过。
冬天的意大利有面具节,圣马可大教堂在冬天的景致无与伦比。
有机会我带你去,他还是不露一丝痕迹,看上去漫不经心。
接下来的一两个月,都是和他去吃饭,闲聊,一个星期两次。
我们熟络起来后,我带他去了我的咖啡馆。
我不喜欢和谈情说爱的男人在自己的咖啡馆里发展,除非是我认可的人。于是在去了咖啡馆后,他顺理成章地发展到了我的家。
进门的第一刻,他就被铺天盖地的书架镇住了,多么不露声色的他,此刻也需要定定神。
这么多书啊,你都看过吗?他为自己找了个喘气的机会。
我嘿嘿笑着,留着退休时看的。我帮他解围。
书架在我的客厅里,霸占了两面墙,从天到地,没有一丝空间。有多少本书呢?我自己都没数过。
右边的架子上,全部是我喜爱的音乐CD。
他信手翻看着,突然,他毫不掩饰地感慨起来,啊,你有这套CD啊?。
那是我收藏中最经典的黑胶CD,NAXOS全套350张,1988年版的,都是英国企鹅唱片指南评定的三星带花名片。
他问,喜欢听谁啊?
我说听得比较泛。
总有最爱吧?
肖邦。我抽出那张黑胶,放进唱机,不到100平米的空间,立刻响起《浪漫曲》。
音符充满了我们俩的细胞,什么时候,我已经被他揽在怀里,已然腾云到了十九世纪…。
钢琴旋律活泼的快板昂扬了我们的热情,我感觉到他硬硬地顶着我,此时乐曲绚烂华丽,他在我的耳边悄悄地说:‘亲爱的,让我们以肖邦的名义,上床吧’。
我哈哈地笑起来,想着他也有肖邦一样苍白的脸,瘦长的身躯。好吧,那我就做一次乔治桑。
你喜欢怎样的姿势?
我说,最原始的吧!
好吧,他突然发狠地把我按在床沿,用枕头盖住我的脸,不知道用的是什么东西,狠狠地抽打起来。
我一下翻身起来,“天啊?你怎么会这样?我不喜欢这样啊。”
唱机里,钢琴声悲壮地延续。
他冲了出去。
我开始哭起来,也不知为什么。
一会儿,他在门外小声说,对不起,我只有这样才能有快感。
我默然,音乐依旧…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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