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,喂……恩,恩……”张弛放下手中的酒杯,一手拿起电话,一手手心向上,小幅度地抬几下,笑着对饭桌上的其他人点头,并起身离座。 张弛的手,骨架小,由于并未发福,手指倒不显得粗短,反而有一种纤细……那么,那十个指头,也在柳丝儿的身上蛇般地游走过?那拇指和食指也曾捏得那左右的两颗葡萄?柳丝儿也那般无骨娇嗔? 陈述眨眼,摇头,很快堆满笑容,推杯替张弛敬了众人。 那时那么偏巧地叫走他,也就是让安排一下晚上这场应酬,单位年底评审,省上相关部门的领导和随员是需得陪的好的。陈述第一次有一种说不出的厌倦。席间照例说着黄段子,照例哈哈大笑,照例客套谄媚。 张弛进来的时候,连声说着抱歉,并说自罚一杯。 那电话莫不是柳丝儿的?陈述懊恼地用手在桌布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……总这般地胡思乱想还得了! 这时张弛看着陈述,下巴点勾了两下,陈述便越过几个位子,到他旁边。张弛说:“去我车里把药拿来。” 他的气息里有股烟和酒以及诸多事物混杂的味道,热呼呼地扑向陈述的脸……柳丝儿噙的这样的口? 陈述一边乱想,一边恶心着自己对张弛的俯首帖耳……以前怎么不觉得?到了车子里,陈述熟练地拿出张弛的胃药,看一眼车内,又想:这里该不会也是战场? 陈述用力一摔车门,“碰”的声响吓的他回头又看了两眼。 这一场应酬差不多十二点才结束。 陈述送了所有的人离开后,自己才开车回家。 孩子今天送奶奶那里了,想必陈羽已经睡着,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,换了鞋,客厅的灯都没开。卧室的门留着小小的一个缝隙,透出橙黄 色的光……那是家的暖色。 他站在门口,想着里面陈羽熟睡的面孔,轻微的鼾声,是的,陈羽没有柳丝儿那微蹙的双眉,她不会用那眉尖挑起你征服的欲望,陈羽做爱的时候是比较沉默的,最多的时候,咬一下嘴唇,说:“快点……。” 他平衡着自己,向里看去。 正对着门的22吋电脑屏幕里爆出一个巨大,但又模糊不清的男性器官,暴怒的挺立着,正对着屏幕的座椅上,陈羽整个身子滑下去很多,长发散出椅子靠背,凌乱地下垂着,桌面的屏幕两侧,分别搭着两只秀白的脚…… “你……”陈述不知道怎么说,心一下子坠到地上。 “啪”陈羽慌乱地直接按了电脑电源,屏幕瞬时黑屏。 她整理了裙子的肩带,拉了裙子下摆,又摸了摸头发,低了头,不吭气,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出来。 陈述沉默了一两秒,推开陈羽,走到椅子跟前,地上是被揉成团的三五片纸巾,椅子上,竟有一片濡湿。 陈述甩起脚,踢倒了电脑机箱。 “说说,说说!你怎么回事?我满足不了你?!!你干这下三滥的勾当!你不知道你自己傻啊……网上这种色诱的骗子有多少?!你就那么不珍惜你自己?!那是能随便给陌生人看的吗?啊?”陈述咽了口唾沫,喉结处发响。 “你不是没水吗?你不是不需要吗?你不是除了推说累就是困吗?今天怎么兴致这么好?放着老公不给,你给一个屁也不是的王八蛋?!!” “那人是谁?!” 陈述走到陈羽旁边,推了推她单薄的肩膀。这个女人,生了孩子后就有些瘦了,压在身下,骻骨和耻骨就像浮出水面的石头棱角。 “不认识?!”陈述又摇摇她。 陈羽只是一个子也不说,光是流泪,仿佛整个人就是一个静默的泉眼。 “求你了,你说说行不行?我不怪你行不行?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,你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不相干的人?这样很刺激?……你到底怎么了啊?你不是那个单纯简单的陈羽了吗?” “你是我儿子的妈啊,你怎么了?” 半晌,陈羽抬起手擦了眼睛一下,说:“对不起。” “对不起?”陈述冷笑了一句。 “真的对不起……我以为……”陈羽欲言又止。 “说!cao他妈的!”陈述又踢了一脚电脑机箱。脚趾头骨头咯嘣一下,他若无其事。 “我真的以为我很冷淡了,我和小英说过,她说我不正常,我也以为我不正常。可是,可是赵总,赵总……。” “赵方铭?” “恩……” “你和他?” “不是,不是……是他让我上网和他聊……然后,就视频了……你平时在家时间不多,我就上网……” 陈述脑海里的赵方铭短粗胖的身材,倒是脸上的眼睛看人总是狡黠地留一抹光。 陈羽继续说:“我本来是不看他的,可是他说没事,反正只是网上……我就……”她的声音渐渐地沉下去,沉下去,终于见了。 “他说你就能骚成这样?啊?我流着汗也没见你这样过!”陈述恨恨地瞪着陈羽。 “和他你很爽是不是?啊?说!说啊!”陈述又推陈羽一下。 陈羽再也不敢说出一个字,眼泪又出来了…… 陈述瞪着陈羽足足看了五分钟,这五分钟里,陈羽就像一座立着的钟,眼泪做了那秒针,滴答滴答地计算着时间,不快不慢,也不停歇。 陈述鼻子酸了,鞋也没换,一个人推门走出了家门。 他掏出电话,拨了通了柳丝儿。 “我想见你。”他说。 柳丝儿正在电脑前写杂感,接到陈述的电话很惊诧,也很惊喜。她说:“我不能的,可以上网吗?网上聊。” 于是互通了msn。 夜色深重。 陈述敞开着衣服,裹了一怀的冷风,去了办公室,开电脑,加柳丝儿为好友。 他直接发送视频邀请,然后在屏幕上狠狠地敲击:能叉开腿给我看吗? 不等回复,又敲击:说!你能吗? “你能吗?……你能吗?”他嘴里喏喏地,含混不清地重复着。 眼泪珠子般,一个跟着一个,滚下来,落在手背上,键盘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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