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日蜡烛燃起来的时候,不一定是快乐的,因为蛋糕上的数字是40。这肯定不是女人自己订的,她买,是否在上面写字不一定,肯定的是,她不会把触目惊心的40也摆上来。 浴室里,也许有面大镜子,灯光并不明亮。朦朦胧胧的雾气浮在上面,身体的轮廓隐隐约约,象油画,印象派,玲珑突起,用手指尖,犹豫着拂去一点儿,立刻映出扩散的乳晕,松弛的腰身,赶忙转身。镜子上清亮的那点儿区域,就是四十岁女人心头的一小块暗伤,却折射出太多的恐惧和绝望。挥之不去,散之不尽。 洗过澡,水气透润了皮肤,细细的皱纹悄悄的舒展,黄黄的暗斑也似乎变淡,一瞬间,对自己的脸竟然是满意的。 但每个夜晚总是逃不掉的,越昂贵的双人床,越华丽的床单,越反衬出那具肉体的老旧,20岁,即使是卧在柴草上,皮肤的光芒,也会灼伤眼睛,直指心灵。 在梳妆台前,手指掠过一小瓶儿一小瓶儿的保养品,用指肚轻轻的在脸上打转,同时把希望和憧憬也一并揉磨到脸上。 电视没有音量,画面一闪一闪,开门声,是儿子出来去洗手间,多恍惚,一瞬间,他就作为一个小伙子直戳在你跟前儿,他眨巴眼睛在婴儿床里单纯的笑,摇晃着脚步奔向你的画面似乎都是看过的电影儿,不真实的厉害,真实的是:他每成长一分,你就衰老一分。 手机在皮包里轻轻的嘀了一声,是他的短信,飞奔过去,虽然老公不在家,还是下意识的左右扫了扫,才低头去看。虽然仍然是“宝贝,我想你了”这样没有创意的话,还是觉得那几个字火热,滚烫。 几个月了?宝贝来宝贝去的称呼着?茶楼的包间里,静谧的停车场,甚至两个人的家,都留下过快活的呻吟和激情的掠夺。只有在情人的怀抱里,才有过极至的高潮,不过,我绝不是为了性才偷情,绝不是,或者说,我绝不承认。 不是没怀疑过,他或者他们只是为了这具虽然老去却丰满柔软的肉体,一再的追问,却总是得到否定的回答,清醒的时候,知道这是在放纵灵魂,可他的嘴唇一印到身体上,所有的理智却一丝不存了。 她自己也不知道,追问的目的是为了什么。他爱不爱她,究竟有多重要?或许是通过尚能有被爱的事实,来提升年华老去,急剧消减的自尊,还是平淡安逸的生活里需要激情,即使那激情虚假的不堪一击,却也能在战栗中获得片刻的满足。 也不是没有过愧疚,在望着早生华发,疲于奔忙的老公时,可那一点点内疚总是很快的被爱自己的心掩盖掉。我四十岁了,一切的一切,早已有了定论,我再也没有未来,那么,在眼看着通向衰老的那条路时,我为什么不能抓住短暂的欢愉,而任凭自己被时间的黑洞吞没? 是,她们看起来,最爱自己,可我却觉得,她们根本不会珍惜自己。她们把青春看成了生命的全部意义,拼命的去爱“爱情”本身,来证明自己那份本来不需理会的自尊。 还有十年,我将要面对四十岁的生日,青春不再,韶华暗淡,我需要在三十岁生日的时候郑重的许愿:鲁豫的书里有一个词儿:Agegracefully,优雅的老去,这将是渗透我内心的一个字眼儿,让我直面岁月在身上留下的各种痕迹,让心灵,保持丰富的年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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